李靓蕾:全职太太的被动人生
李靓蕾的微博长文看得我久久不能平静。
其实我之前有段时间的观点是,不要评判有些女性作出“全职太太”的人生选择,现在看来,还是太“平权仙子”了。
女性选择成为全职主妇是把自己置于一个非常有风险的境地,而这种风险是结构性的,寄望于男人的品性是很可笑的。
比如李靓蕾,肯定是后悔了自己没有早早做好风险评估。
这是我们女性往往容易犯的第二个错,因为太“恋爱脑”而忘了做风险评估,或是太天真而对男人有过重的滤镜。
当然,没有结婚的博主可以直接写反婚文,但我写,显然没有说服力。
我选了结婚,也选了生孩子。我只能跟已经结婚或者还是想拥有“家庭”的姐妹们说几句。
李嫁入的这个家庭,杂交了“西方职业全职太太“的文化和没有经历过社会主义革命的传统封建家庭的文化。
所以她个人也是一直按照这种文化要求自己的,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解雇。
实际上,这种“西方职业全职太太“的样本完全可以在《我是个妈妈,我需要铂金包》里看到。
上东区是美国纽约著名的富人区。这里的阔太太们过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优渥生活。她们出身优越,受过高等教育,有一个经济实力雄厚的丈夫,两三个可爱的孩子,几只乖巧的宠物。
她们背着铂金包,出入超级富人太太的派对,在纽约Soul Cycle健身房骑最前排的动感单车,偶尔打打肉毒素,维持着姣好的外形。
可与此同时,在这些贵妇的家里,性别分工是很固定的。往往是丈夫在外工作,拿着顶尖的薪水,维持家庭的物质生活,同时育儿的工作由母亲来完成,父亲们往往缺位。
因为掌握的资源多,孩子被默认一定出类拔萃,否则,就是母亲的错。压力可想而知。
为了让自己有事可做,觉得自己有用,妈妈们不得不投入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在育儿之上。比如,把自己的技能免费赠送给孩子的学校,组织各种活动、编辑校刊、管理图书馆、举办糕点义卖等等。
因为只有她们当好免费义工,孩子才能进好学校。
可即便如此,她们能做的事在整个家族里仍然是微不足道的。
你可能会疑惑,上东区的女性原生家庭条件一般都不差,至少也曾是受过教育的精英女性,何至于如此焦虑呢?
因为真正控制了财产的不是她们,而是她们的父亲或丈夫。无论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她们都不能直接控制财权。
这些男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和妻子是平等的伙伴,但钱主要由他们掌控。他们靠这个让女人服服帖帖。
比如,他们可以决定送或不送昂贵礼物,要不要让妻子享受奢华假期,要不要让她们在换季时有零用钱买衣服?要不要让她们在做慈善事业时有钱可捐?
最极端的表现是“妻子年终奖”。这是一种对太太们的奖励机制,举个例子,当孩子被某个特定学校录取后,丈夫会给妻子一定的奖金。丈夫有时发放,有时随意找理由不给。
男人与女人握有的权力有着天壤之别。
男人们靠着对财富的掌控保有自己在婚姻里最大的话语权,让妻子更加依附于自己。他们可以保证经济支持和承诺忠诚,但也可以随时改变主意。
而女人们需要尽最大努力去履行社会所期待的母职,包括培养出优秀的孩子,不得不卷入做完美妈妈的怪圈之中。
同时,她们被迫保持永远美丽、迷人和完美,因为她们的男人在派对上永远都在看下一个女人是不是更好、更漂亮、家世更显赫,可以随时打破婚姻的约束。
也就是说,因为处处要看男人脸色,贵妇们的力量感是很弱的,可能还不如自己赚钱的普通人。
薇妮斯蒂说,上东区形成了一个非常封闭的系统和文化。身处于这种文化中的女性,也会不自觉地顺从这个系统,难以逃离或退出。
我觉得这个可以说明,为什么李靓蕾是“被解雇的”,而她自己,考虑到演艺圈确实诱惑太多,甚至对开放式婚姻都认真思考并付诸实施。
当初严格的准入标准也让她不停投入,付出越多,越不甘心停下来。
薇妮斯蒂在“贵妇圈”也是经历很多羞辱的,而这种“羞辱”新人的办法也是为了建立和巩固阶层制,只有这样,才能让每个人乖乖待在该待的地方。
李揭示出,即使是上嫁,也许她无意中勾结串通了、支撑了这种不平等和不公正的待遇,但这不平等的体系对她们的反噬更甚。
不管你是下嫁,还是上嫁,都面临着女性群体共同的困境。
这是有关婚姻中的权力,制度中的平等,和生活中的自主权的问题。
而王力宏的家庭,是传统封建大家庭,可以想象一下,中国也学习美国的小家庭模式和性别关系,在民国初年出现了太太群体,这实际上标志的是一个阶级身份。那时候一些受过教育的女子不是选择去谋一份职业,而是嫁一个有钱的丈夫,在家里做太太。
妇女在家庭中的劳动,尤其是再生产劳动,在历史上一直是无偿的。她们在家庭中承担了大部分再生产劳动,但大家还是都觉得女人靠丈夫养着。所以强调女子的独立,经济上的独立是题中之义,要获得有报酬的职业。
在现代中国不断有人叫女人回家,女人走出家庭和叫女人回家的拉锯战这一个世纪以来就没有停过,从男主外女主内这个几千年的传统框架中要走出来艰难得很。
而在中国大陆,回顾1949年到1980年之前,一直是强调妇女只有参加了社会生产劳动才能获得真正的解放。所以在那个时期,城市妇女就业率很高,国家和单位来分担原先完全由女人在家庭中承担的再生产劳动。毛泽东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表达的也是对妇女参加社会生产的鼓励。
所以大陆的已婚妇女不改姓,来彰显不“从夫”的独立身份,这是很前卫的。
我看到李jinglei改姓是非常吃惊的。
妇女要解放,你就不能只是做贤妻良母,那就不是一个解放了的有独立人格的妇女,所以“家庭妇女”在那时(1980年之前)是一个贬义词,是让人看不起的,这种看法背后有轻视家务劳动价值的倾向,不过当时的主流价值观是,只要有点能力受过点教育的青年男女,都希望对社会有一份贡献,而不是仅仅满足于小家庭生活。
今天在从全民所有制到经济私有化的过程中间,再生产劳动也被私有化了,拆除了企事业单位支付的托儿所和食堂,让这部分再生产劳动返回家庭,让女人无偿地承担起这部分劳动。
现在的这种经济模式和如今又要女人做贤妻良母的社会性别意识形态是相辅相成的。
但是现在的女人又不是一个世纪以前的文盲、小脚女人。2012年中国高校女学生比例已经超过一半了。
所以在中国大陆,比较难看到受过高等教育的女青年会心甘情愿地做“贤妻良母”度过一生。
这可能也是有些网友骂“李“的原因,认为她在观念上还是传统,还是想领职业妈妈的薪水。
美国一直想要呼吁社会从整体层面去肯定家庭妇女的再生产劳动价值,但也一直没有成功,没有在公共政策中体现。
大概2000年,有一个经济学家说她们在做统计,一个小家庭中所有的家务劳动如果都是购买的话,整个家庭的家务劳动支出算起来一年是5万多美金,这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数据。
但专事家务的家庭主妇是拿不到报酬的,她的劳动价值也就被忽略,这对专职家庭主妇就很不利,一旦离婚就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妻子以前所有的投入是有价值却无金钱报酬的,所以女性离婚很容易身无分文,造成离婚妇女经济水平急剧下降。
李jinglei曾经那么向往“全职太太”的身份,这跟资本主义的消费文化有很大的关系。因为消费主义它不在于你一个人对社会有什么贡献,有什么创造力,而在于你的购买能力有多大,你住什么房子开什么车拎什么包。
把人的价值和身份完全同消费水平挂钩来划分等级,这是对人的物化。
她选择王力宏结婚,当然不会没有图过这些“象征物“。
正如她自己所说“美满的家庭”是她一直的梦想,甚至是她人生的意义,那她做这个选择也可以。
可是她错就错在太相信这个制度了,以为对方会给予保障。
她可能以为离婚后赡养费可以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却完全没有真正评估过是否能拿到那份资产。
她把“太太”把婚姻当事业来经营,希望从中获得属于自己的一份财富,却没想到完全被对方当作一个附庸而已。
总之,还是王政老师之前讲过的,女性不能完全围着孩子或者围着家庭,没有自我是会出问题的。
很多女人做了家庭主妇,她的精神出了问题,得抑郁症甚至最后自杀了。她们去看心理医生,觉得是不是自己出了毛病,家庭主妇应该很幸福,物质也丰裕,但是我还那么不开心,整天郁郁寡欢,特别难受,要发疯了。
后来贝蒂·弗里丹写了一本书叫《女性的奥秘》。因为这本书家庭主妇才知道不是我个人的神经出了毛病,而是让女人做贤妻良母的这样一种狭小的社会性别角色的安排,我接受不了。
男女人生都需要有多种角色,她也不能只是扮演一个家庭中的贤妻良母,女人有自己的能力,想发挥更多的潜能,她会希望在人生中有更多面向的生活。
《女性的奥秘》让很多白人中产家庭主妇醒悟过来,所以年轻的女性不要被主流的社会性别观念和流行文化中的意识形态蒙蔽,让自己对社会有个清晰的认识。
在现在的社会环境下,对大部分女人来说,如果选择做家庭主妇,我认为你在选择加入一个非常被动的群体,把自己置于一个非常有风险的境地。
家庭如果散了,社会是不会给你兜底的,不存在什么保护机制。
要不然李也不会需要背水一战,王家期待她像传统社会里那些忍气吞声的小媳妇一样憋屈着,那怎么可能呢?
王父的头脑,可能还想着,他那个时候女人就是靠婚姻谋生的,在家里受公婆的欺负,受丈夫的家暴都没处跑,但现在是21世纪了,我们为男女平等妇女解放都斗争了一个多世纪了。
李受过高等教育,若还要把自己放到前现代的那种小媳妇的悲惨的境地,那才是可笑可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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